又下了一个决定。
于是他连夜收拾了包袱打算亲自送往江南,再当着那个小姑娘的面他想说一声:惭愧,吾之过也。
也许是父亲看出了他回府后的异常,也许是母亲盯他盯得太紧,他还没等走出府门就被人连捆带绑拖了回去。
父亲看着他咬牙切齿:“你想去哪儿?你这个孽子!去江南干什么?”
兄长凌厉的眼神看着他,母亲在一旁拿着绢子抹泪。
“儿啊!去江南作甚?那么远的路,娘不放心你啊!娘心疼你,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
父亲在一旁冷笑:“倘若那还是罗义芳在世时的罗家老子管你去江南作甚?可如今那三姓谁能碰得?”
母亲在一旁咆哮:“什么?你要去罗家?儿啊?是谁怂恿的你?是谁?”
姐姐连哭带劝:“弟弟啊!你就可怜可怜娘吧,她担忧你,娘最纵容你。”
满室的冷言冷语以及哭喊声让他头痛欲裂,恨不得立刻逃离这个家。不知怎的他莫名想起那年上元灯会后,他大病初愈照常进学,秦家的那个小姑娘目光冷淡睇了他一眼,说了一句“温室的花朵”。
他蹭地起了身,神情极冷看向他们:“一个是我的兄长,却从不看好我。一个是我的母亲,您与父亲感情不好,便想将您的感情全部寄托于我,可是母亲,您有没有想过我会被这些束缚的喘不过气来?”
“但凡你不如意又要去寻了姐姐去抱怨,你们二人再一同出谋划策。”
“您不知同窗因此常笑我。倘若日后我娶了妻,您张口一句娘心疼你,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该如何想?是不看好她?还是故意说给她听?让她无地自容?”
“还是以为全天下的女儿家都配不上您的儿子?”
“秦家那姑娘还好当初没有嫁入我梁家,否则你们会生生剥了她的魂!”
他说到此处笑了笑:“不,她可没有那么好欺负。”
他随之又将目光转向目露寒光的父亲:“至于您,您从小不将你的棍棒施于大哥、二哥。您将所有的怒气都给予了我。他们再您的眼里懂事稳重,所以您将所有的怒气都给予了我。您只在乎您的权力,可家里的事您却不理不问。若家里出了事您只会一味的躲。”
而后他垂眸一声苦笑,再抬起头看着一脸无措的姐姐,他又摇摇头笑了笑,是在无声嘲笑着自己。
可他曾向往的那个江南,那个天真烂漫一笑起来甜甜的小姑娘永远留在了那里。
梁朗望向头顶的小窗,试图去看那漫天的繁星,可今日他竟什么都看不见,一颗星星也无。他无力地抱住了头失声痛哭,而秦惟熙站在狱牢外静静地看着他。
许久,他开口哑声道:“那你为何会以小星之面回京?”
秦惟熙面无波澜地笑:“梁朗,你觉得呢?”
梁朗闻言倏忽想起了十年前那个冬天,定国公世子秦烁光也永远长眠于蓬莱小顶上。而当时身携帝令而去的是他的长兄梁胥,秦烁光最后所见的人也是他的哥哥。
他再而想起了他的次兄梁柏。
他瞳孔再一骤缩,默然片刻问:“我二哥……”
秦惟熙只笑不语,须臾她道:“今日来是想送你一程,但可不是想送你下地狱的。是想问问你身在梁家的这些年可有听过什么。譬如丹书铁券,譬如你父兄密谈定国公一案。”
梁朗茫然了片刻:“当年……我不知。”
秦惟熙满面平静地看着他,似乎早有所料。
“无事。但你可认为你那目若无人的兄长会想让你活着走出去?梁朗,你于梁家如今只是一个弃子。”
“当年我哥哥究竟是不是因负隅顽抗而死你那残暴的兄长心里自是清楚。”
梁朗闻言抬起了头,又将目光转向了身后的小窗。那小窗外的月光是自由,是他的心口不一、光说不做。一年又一年的想着前往那个小姑娘曾短暂停留的江南水乡,却依旧未曾去过。
而今他所能见的只是一块冰冷的墓碑。
梁朗死死地咬住下唇,满面泪痕亦模糊了身影。他回过头看向面前那一身黑氅衣女子的面容。
原来这就是小星长大之后的模样。
真好。
梁朗哽咽着道:“当年……”
秦惟熙注视着他,见他的两肩微微轻颤,但口中却再不发一言。
明月穿过乌云,笼罩向京师大地的是一片昏暗。连牢狱内仅存的那片光亮也被老天毫不留情面的剥夺走了。
秦惟熙侧过了身再不看他一眼,只道:“梁朗,但愿后会有期。”
第107章 流鼻血
九月,暮秋。
因梁书文亲自代儿前往大理寺供述实情一事,梁胥从大理寺得以出狱。
虎毒不食子,梁书文次子多年前被人秘杀于蓬莱。民间俗语,幺子与幼孙皆是难以割舍的重中之重,梁书文已失去一子,时隔多年后却从未徇私枉法加以包庇又亲自揭发幼子罪状亲上演了一

